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独孤珩不知他和韩琦之前的事,便也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,还当他在夸自己的眼光,还与有荣焉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可不是?英雄所见略同呢,”司马裒听他这么说,也附和了一句,只偶尔撇过韩琦的时候,眼神里带着些得意。
“……”,韩琦心里不舒服,甚至不由自主的把手搭在了剑柄上,只到底也没做什么,而低眉顺眼的跟在独孤珩身旁。
见他这恭顺的样子,司马裒也没了打趣的兴致,拉着独孤珩便朝着亭中走去,韩琦则是亦步亦趋,跟在他们身后。
两人进入亭中,跪坐于席上,韩琦见状,也正要上去侍候,可司马裒却突然凑近独孤珩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,后者便吩咐他去牛车那边看护就是,不必守着他们。
外人当面,韩琦不想忤逆自己公子,便也只得听从,回转牛车旁守着,但他的目光一直望着亭中,右手也搭在剑柄处,仿佛时刻警惕着什么。
但亭中的两人却没有注意这边。
“你这大老远的把我约来了新亭,还让我支开了韩琦,到底有什么事要说啊,”独孤珩好奇的看了他一眼。
“阿珩,稍安勿躁,这秋季多寒凉,还是先喝杯酒暖暖身子吧,”说着,司马裒便亲自为他斟酒,又把小巧的羽觞送到他面前。
“咦?这酒竟是热的?”独孤珩一上手就发觉羽觞有些温热,“你在暗袋里又放了什么好东西啊?”他看了看他的袖子。
“也没什么,只是个手炉,现下却正好温酒呢,”司马裒笑了笑,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,还包着绢帛外套的小铜炉朝他晃了晃,随即解开了这其中的奥秘。
“你可真行啊,人家带手炉都是暖手,你倒好,倒是暖起酒来了,”独孤珩被他逗笑,不禁出言打趣了一句。
“既然这般爱酒,何不干脆带个红泥小火炉来?温酒岂不更好?”他挑了挑眉。
“我倒是想呢,但为着这席子和我们的小命儿,我还是觉得应该谨慎些才好。”
“毕竟,这秋末冬初的,多风少雨,干燥的很,这里又靠近山林,那一个不留神,可就是一场火灾,我可不能冒这个险啊。”
司马裒也一本正经的开始回答,说的好像挺像那么回事的,然而独孤珩却丝毫不信。
因为,“听你在那儿胡说八道,这么多年,新亭迎来送往的宾客不知有几何,也没见谁因为待客而引起火灾的,此等言语分明就是为你自己的偷懒开脱,”他有理有据的反驳。
“那你怎得不提,其他人待客,基本都是选在春夏时节,那时雨多人也多,自然不怕。”
“哪像我们现在,只孤零零的几个人,若是不小心些,真把新亭点着了,又救不了,那罪过可就大了,”司马裒还振振有辞的为自己分辨呢。
“是啊,那你为什么非要选这个时节约我出来呢?就像你说的,以往新亭踏青,赏花,送别,都是在春夏时节啊。”
“如今这样,是何原因呢?嗯?”独孤珩端起羽觞,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口,随即笑着问他道。
“那自然是时机到了,再加上,我只愿和阿珩你说这件重要的事,所以才如此的,”司马裒也不忸怩,直言不讳道。
“到底什么事啊,神神秘秘的,”还别说,独孤珩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了,“既然我人都来了,那你就快说吧,”他催促道。
“不急,在说正事之前,我却有别的话要问你,”司马裒却不紧不慢,转而切换到了另一个话题。
“你问吧,”独孤珩抬了抬手,大方的示意他继续。
“阿珩,你我今日在新亭对饮,望着这滚滚长江,你想到什么了?”他指着亭前不远处奔流不息的河流,认真询问道。
“想到日月交替,时光飞逝,然而现在,却仍旧一事无成,纵然青春年少,却没由来的,生出一丝沧桑之感,”独孤珩闻言,也放下了羽觞,由衷的感慨了一句。
“那再看河对岸呢?你又想到了什么?”司马裒指向了更远的地方。
“我想到,沦陷的北地,失落的故土,无望的人民,杀戮成性的异族,还有,那离开的风……”,几乎是本能般,独孤珩低声喃喃着。
随着他的言语,仿佛那烽火四起的神州大地,水深火热的百姓们就像出现在他们眼前一般,他们哭喊,他们祈求,然而这一切都不能阻止高高举起的刀剑和狰狞可怕的狂笑。
随着屠刀落下,血溅三尺,伴随着燃起的火光,一切生命都戛然而止,唯有枯木焚烧时,产生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还在响,大火之后,一片狼藉,就连风,都不愿在驻留,因为那里唯有血腥和灰烬供给它。
那独善其身的风,那来去自如的风,不喜欢这些东西,所以它离开了那里,来到了南方,来到了,现在这片土地。
这里依旧富足祥和,但却并不安稳,不止是朝廷新立,根基不稳,更是外患严重,北方的异族们,依旧在虎视眈眈。
而留在此地扎下根的风儿们,又可曾想过如何应对这等内忧外患的局面吗?
这种种话语,独孤珩没有说出口,但司马裒却懂,幼年一起长大的交情,让他们有时候无需交流,只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。
更何况,有关现下局势的事,他们也谈论假设过许多回了,只是空有一腔热血,但却无处施展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