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狄九徽站在庭院中望着四方的天空,天色渐暗,残阳如血,有孤鸟飞过,羽翼振翅声似将死前的泣血嘶鸣。
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事要发生了,他想掐指算上一算,闫御在他旁边现了身,沉声说:“出事了。”
姜憬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便是守在床边片刻不离的狄九徽,见他醒了笑颜如故,不曾有一丝怨怼责怪。
“公子昏睡这几天可真把我吓坏了,如今醒了,身体还有哪处不适吗?”
姜憬眼圈倏然红了,愧疚袭上心头,嗓音沙哑地向他道歉。
狄九徽笑着说没关系,把身体养好才是要紧事。
他送上熬好的汤药,姜憬喝了没两口,异变突生。
一队带刀人马无视姜府侍卫的阻拦冲了进来,领头人是与姜憬关系不错的大理寺少卿叶千峰,当天婚礼他也在受邀宾客之中。
叶千峰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姜憬,遗憾、惋惜、不忍,复杂得难以辨认,他缓缓道:“奉陛下旨意,太傅姜憬品行恶劣,心术不正,着打入天牢,听候发落。”
姜憬瘦削的身形一晃,手中捧着的药碗差点摔在地上,微烫的药汁淋了他一手,他丝毫未觉,惊诧抬头盯着叶千峰,道:“为何?”
叶千峰欲言又止,目光在他颈项停留片刻,随即挪开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,“你收拾一下跟我走吧。”
姜憬一怔。
他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裳,铜镜中却见自己颈部印着一片暧昧的红痕,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叶千峰方才为何那种反应,手指僵硬地用衣物严实遮住。
大理寺的人本该拘着他走,叶千峰念及旧日交情,加之姜憬并未反抗,镣铐就没让戴,可还是吸引了沿途百姓的注意,他们看见官差抓人,好奇地张望。
京城之中很少有人不认识姜憬,他当日高中是何等风光夺目,现下却被大理寺的人带走,一朝落魄,他们不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。
“姜大人这是犯了什么错,好端端的怎么就入了狱?”
“什么姜大人,分明就是一德行败坏沽名钓誉之徒。”
“啊?怎么了?”
“你们还不知道?姜憬他枉为人师,竟然和太子殿下有了私情!”
“天啊!太子殿下可是我朝未来的帝王,姜憬如此丧伦败行鲜廉寡耻,真叫人恶心!”
“以前是我瞎了眼,以为他高风亮节,想不到背地里干出这种腌臜事,我呸!”
恶意滔天的唾弃声不加掩饰,姜憬隐约听见了几句,血液瞬间凝结,本来就苍白的脸色连最后一点颜色都没了,霎时间消退得干干净净。
声势愈演愈烈,叶千峰看了眼脆弱得如张纸一戳就破的姜憬,眉一拧,高声喝道:“大理寺办事,闲人回避!”
三皇子在东宫埋了五年之久的眼线终于派上用场,得知申寒萧与姜憬二人背德厮混,他大喜过望,直接将此丑闻大肆宣扬,丝毫不顾忌兄弟情分皇家颜面。
皇帝听闻此事后震怒,下令将姜憬关进天牢欲杀之而后快,申寒萧为他求情,说是自己心思不正主动胁迫的,与姜憬无关,却被皇帝怒斥,直接禁足于东宫,非令不得外出,一时之间朝野震惊,舆论哗然。
本就是容易引人津津乐道的桃色新闻,主角还是当今太子与他相伴多年的老师,民间顿时物议沸腾,风驰电掣地传遍了大街小巷,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即便是待在暗无天日的天牢里,叶千峰特意下令让人多照顾他一下,可狱卒时常鄙夷的目光如鞭子一样抽在姜憬身上,脸上火辣辣的,像被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太子和他老师搞到了一起。
伤风败俗,恬不知耻。
青楼楚馆的妓都不会勾引自己的学生。
当真是下贱。
有的是发自内心的痛恨与厌恶,有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,故意添油加醋,有的是嫉妒作祟,想将他踩进污泥里看他身败名裂。
他们居高临下地指指点点,口舌化作一把把利刃,快要戳断姜憬的脊梁骨。
命运
狄九徽来看过他几次,姜憬的状态肉眼可见很差,容颜憔悴,眼下一片乌青,面对他时极力扯出笑容,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还算体面,但收效甚微,从皮到骨透出一股浓浓的疲倦。
一些小事上狄九徽可以动动手脚,小打小闹天道不会计较,可这件事影响之大牵连之广,他不能插手,若是改变姜憬往后的人生轨迹,令他原有的命数发生偏移,下一个被丢下界的就是他自己了。
救他是不能,但可以帮他给申寒萧捎个消息,或许还有脱身的希望,狄九徽悄悄地问了他要不要带句话,姜憬沉默半晌拒绝了。
他还在生申寒萧的气?
可因他俩之事皇帝震怒,流言蜚语又来势汹汹,人言可畏,众口铄金,申寒萧毕竟流着皇室血脉,是实打实的亲儿子,皇帝再生气也不会将他置于死地,但姜憬不一样,他到底是臣子,万一皇帝真狠下杀手,他只有死路一条,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只剩申寒萧。
姜憬只要说一句,申寒萧必定会拼死前来营救,这点自信连狄九徽一个外人都有,可姜憬不发一语。
他忍不住催促,姜憬淡淡笑了笑,“这几日有劳九儿姑娘探望,我已是阶下囚,姜府之事有心无力,还望姑娘能多多照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