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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诀道:“玉容花乃是上好的炼丹之品,哪怕是……”
“我不在乎。”桑宁宁仰着头,认真地开口。
她不在乎阴之淮的心情,不在乎那些长老的话,也不在乎被修真界趋之若鹜的玉容花到底有什么用途,她只在乎一件事。
“如今玉容花,如今对师兄还有用么?”
少之又少。
容诀心中想到。
当年破开阵法的那一朵与他渊源颇深,若是当真能找到,说不定还有妙用。但是一朵寻常玉容或许仍是大补的绝妙灵草,可惜与他而言,用处微乎其微。
可他却弯起了眼睛:“有用。”
桑宁宁歪过头看着他。
屋内一时间再无声响,窗外是冬日里难得的暖阳,洋洋洒洒地投入了屋内,衬得这冬日如暮春之景般绵软温和。
四月初七,暮春槐序。
对于桑宁宁而言,暮春是最好的时节。
鼻尖弥漫着那股好闻的花香,桑宁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此刻还压在容诀身上。
心跳几乎有一瞬的停滞,而后剧烈跳动,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上涌。
桑宁宁立即想要撑起身体直起身,然而手腕却被一双冰凉的手抓住,她猝不及防间,再次跌入了那个冰冷的怀抱。
他找得角度极好,像是可以计算过角度一样完美,座椅宽大,两边更有扶手,桑宁宁几乎是全然靠在容诀身上,没有半点不适,只是有些疑惑。
“大师兄?”
温柔的嗓音从上方传来:“许久未见,师妹不妨再待一会儿。”
语气平和又温雅,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。
桑宁宁总觉得这样的大师兄似乎有些不对劲。
不等桑宁宁想明白,又听容诀问道:“师妹还有什么想问我的?”
桑宁宁立即回过神:“师兄身上的这些异样,和容家有关么?”
容诀应道:“是。”
容诀本以为桑宁宁会继续追问下去,就像以往很多次一样。
谁知这一次,桑宁宁话语一转,只问道:“那师兄右手腕间的伤痕,也是因此么?”
此时若答“是”,应当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处理方式。
可容诀偏偏道:“不是。”
他松开了对桑宁宁的禁锢,任由她半跪在了自己身前拉过了自己的右手,仔仔细细地看着。
她的指尖在那些伤痕上有些流连,那些伤痕甚至有的还未结痂,狰狞又丑陋,她却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珍宝,小心翼翼的,都不敢用指腹摁下。
这是他特意留给她看的东西。
容诀曾想过,为什么那个衡元宗的怪物会这样占据桑宁宁的心神,然后他就想起了那日修为被废的自己。
他的小师妹看着冷心冷情,其实却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。
“我起初以为,我的法相只是由青鸾变成了青蛇,可后来却发现,竟是被世人所厌的凶神相柳。”
桑宁宁抬起眼:“那又如何?”
她都不在乎流言蜚语,大师兄比她强上更多,应该更不在乎才是。
可容诀却摇了摇头:“我怕你不喜欢。”
桑宁宁睫毛颤了颤,面色平静,手却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袖口。
“所以每一次,只要我有心绪波动,以至于法相出现时,我就会拔掉那几枚蛇鳞。”容诀轻描淡写道,“伤痕就是在那时候留下的吧。”
桑宁宁不敢想象,容诀这样做了多少次。
她低下头,放低了嗓音:“疼么。”
“起初还好。”容诀同样轻声道,“后来,越来越疼。”
他最初时,尚没有完全记起疼痛,而后来随着因果羁绊痴缠,他越来越能记起那些被掩埋的东西。
就像现在,他清晰地听到了面前人的心跳,有那么一刻,他甚至觉得自己体内也有一颗心脏,正在与她同频共振。
一下又一下。
眼睫轻颤的频率,或许也能算作心跳的证明。
“大师兄。”
桑宁宁站起身,手却仍旧无意识地握着容诀的右手,她垂眸低声道:“我怎么想,很重要么?”
“很重要。”
容诀伸手反扣住了桑宁宁的手腕又送松开,一路下滑至她的指尖。
他身体前倾,轻轻一拉,就将桑宁宁拉得更近,握着她的手轻轻贴在了自己的脸上。
“譬如我从刚才起,就一直在想,师妹先前,为什么不再追问我身上的异样了?”
他已经显露出了这样多令人生疑的地方。
她为何还要去看旁人,不能多关注他几分?
这个想法, 在桑宁宁入司命洲后就有了。
最初,在容诀的计划里,他本该在配合容家演完那一处“真假少爷”的戏码后, 借着对方要献祭自己的这份因果, 彻底解开天罚束缚,然后看着这些人一步步走向那个必定的结局。
只是他也没想到, 这满盘棋局,偏偏多了一子。
桑宁宁。
她如同一个天外来客, 不管任何的束缚规则,只痛痛快快地活着,活得生机勃勃,又孤绝灿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