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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晟没料到在青龙洲,竟然也有人能识得他的身份,一时间又是自傲又是自恼道:“是勾陈明家,如今的家主乃是我父。”
钱芝兰明了:“竟然是明家小公子,失敬失敬。”
与此同时,她飞快给桑宁宁传音:“勾陈洲,下六洲之首,而明家,可算作勾陈洲之首。”
哪怕桑宁宁再不关注外界,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。
十二洲分为上六洲和下六洲。上六洲灵力浓郁,适宜修炼,而下六洲鬼气纵横,怨魂横生。
哪怕是公认上六洲里最苦寒的司命洲,也比所谓的“下六洲之首好得多。”
极少有修士会去下六洲。
桑宁宁看了面前不知为何涨红了脸的弟子一眼。
虽说“宁为鸡头不做凤尾”,但倘若在一群仙鹤鸣凤中,这“鸡头”,也会显得极为碍眼。
这些道理,桑宁宁都明白。
但是——
“你有事?”桑宁宁歪了歪头。
“没、没事。”明晟也不知为何,在桑宁宁平静的目光中,平日里的趾高气昂,颐指气使都统统不见了踪影。
他反而有些恐惧。
因为他所依仗的,在对面人眼中,好像都不值一提。
与那些听了他的名号,就奴颜婢膝、曲意逢迎的女人完全不同。
桑宁宁点点头,绕过他就要离去。
“慢着!”明晟喊道,“我方才听你所言,似有大志气,勉强与本少志同道合,不若结识一下——”
明晟顿了顿,见周围人都被赶得差不多了,索性也不再伪装,翘起二郎腿坐在一边,倨傲道:“待日后我入了内门,也会对你照拂一二。”
一开始措辞还有些文雅,后来就成了全然的无礼傲慢。
钱芝兰看着这番变脸,暗自挑了挑眉。
哈!听这位的语气,似是内门弟子之位已是囊中之物?
见桑宁宁不为所动,明晟伸手想要拉住她的衣袖,却不料桑宁宁飞速旋身躲开,下一秒,一道粗粝的摩擦声响起,再看时,已是木剑出鞘!
明晟瞠目结舌,桑宁宁只平淡道:“比一场。”
桑宁宁的想法很简单。
既然志同道合,那对方一定也是个爱剑之人。
既然是爱剑之人,那比一场一定是大家都喜欢的交流方式。
“比、比什么比?!”
明晟心中一惊,莫名有些心虚,也正因为心虚,他的声音越来越响,最后甚至带着一丝怒意和质问,“你说比就比?!你算什么东西,凭什么就这样让我和你比?!”
有了明晟开口,方才一直不敢出声的跟班们瞬间来了劲儿。
早在明晟开口时,他们就清了场,将不相干的人全部赶了出去,此刻得了机会,更是一蜂窝地附和道:
“可不是可不是!”
“明少爷别生气,是她不识好歹!”
原来如此。
只这一句话,桑宁宁就明白了。
此人本质上,与桑云惜是一种人。
身世、权力、欲望……这些东西在他们心里的价值,都远超于剑。
既如此,那确实没什么比剑的必要。
桑宁宁点了点头,打算转身离开,谁知道明晟却不依不饶。
作为一个从小被捧着顺风顺水长大的小少爷,明晟出了出生后有那么一丝波折,其他时候,可是半点没受过委屈。
唯有在桑宁宁这里,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瘪。
明明他已经这样低声下气,甚至屈尊纡贵地邀请她成为同盟了!
明晟气性上头,当即不管不顾地叫道:“比就比!——十日后簪玉容,看谁能取得头筹!”
桑宁宁停下脚步,转过头。
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明晟,随后点了点头。
“好。”
不等明晟的笑意爬满嘴角,又听对面人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你——你个卑贱之人给本少记好了!吾名叫明晟,明途似阳的明,晟日初生的晟!”
……
“所以师父此番特意将‘簪玉容’提前,是为了之后的宗门大比做准备?”
听着下首徒弟景夜扬的提问,容长老捋须颔首:“不错,此次宗内大比关乎日后各山峰在流云宗内的排序,容不得任何闪失,故而为师想在师门内再为你们挑选几个帮手。”
景夜扬皱起眉头,他向来性格跳脱,从不在乎什么虚文缛节,因而在听说此事后,直率问道:“可师父往日里不是从不在乎这些么?”
“先前所有的宗门大比,师父不都该闭关闭关,该云游云游,也没有如这次一般——”
景夜扬的话堪称一针见血。
容长老抚须的手一顿,抬头觑了景夜扬一眼,心中百转千回。
他刚找到不露差错的理由打算敷衍过去,就听一道轻柔的嗓音悠悠地响起。
“功名利禄均乃身外之物,师父已是修仙尊者,自是不在意这些。此番想要争夺,大抵也是为了我们底下的这些弟子。”
开口的是容诀。
他名义上的、血脉相连的独子。
容长老心中不知为何,没来由的生出了一瞬不可名状的惧意。
不是容诀说得不对。
而是容诀说得太对了,完美到根本就是他先前想要说出的理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