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1 / 1)
闻铃月身形修长,像条泥鳅似地一下就钻进去了。
她落在塔里,仰头望着还在洞口的太上重明,正想着他怎么钻进来的时候,他化身成原形,轻轻松松跳进来了。
瞅见太上重明一身白毛,双眼冒着金火,忍不住将他搂进了怀里,抱着他踩着狭窄的塔内楼梯往下而去。
好在越往下越宽敞,将要走到下面最大一层的塔底时,闻铃月听见了赤岚媗的哀嚎声。
她从楼上探头往下望去,赤岚媗早已非人模样,她趴在地上,背上是被鞭子抽开的血腥皮肉,地上满是她手指染血的抓痕。
在赤岚媗身侧,还站着两个人。看见赤云镜时,闻铃月实在没有办法将他和周云镜联系起来。那位温润如玉的大师兄,好像从未存在过。
赤宇握着皮鞭,鞭子的缠绕的丝线中隐隐发出岩浆一般的火光,他又狠狠一鞭抽在了赤岚媗背上,面目狰狞地看着她,大吼着说:“看你是我女儿唯一的后嗣,我才允许你姓赤,让你进赤氏!就凭你那卑贱的爹,你竟然敢动供奉给赤神的钱财!还妄想侵吞赤氏!你就像你那贪得无厌的蠢爹!”
赤岚媗趴在那,似乎已经死了。
在赤宇抬起鞭子又准备抽下去的时候,一切忽然静止,但通过赤宇和赤云镜慌乱移动的眼球,可以看出他们只是被禁锢住了行动。
闻铃月走下楼,在赤宇惊恐的目光中,从他手中拿走了鞭子。
她拿着鞭子站在赤岚媗面前,俯视着她。
地上的人手指抽动了一下,紧紧握成了拳,她浑身开始颤抖,分不清是哭泣还是愤怒。
闻铃月心里突然升起了几分怜悯,赤岚媗害死了无相山的人,她没有资格去原谅她,可她若是赤岚媗的立场,她亦会做出同样的选择。
无法掌控命运的人,可恨又可怜。
“还能起来吗?”闻铃月看着她,神情冷漠。
赤岚媗支撑起身体,疼痛已经让她麻木,她跪坐在地上,佝偻着背,满脸是血地抬起头看向闻铃月。
在此刻,她仰视的目光之中,闻铃月背后散发着温暖的烛光,看上去犹如天神降临,于危难时刻拯救了她的性命。
事实也确实如此。
闻铃月看见她的目光,如最初一样,毫无认命和妥协。她声音中带着引诱人掌控一切的蛊惑,将鞭子递到赤岚媗面前缓声道:“现在,就是你杀了他们最好的时机。”
赤岚媗脑子里仿佛有什么轰然炸开,她神情呆愣地接过鞭子。
这条流动着暗火的鞭子,抽进皮肉时,满是烈火灼烧的刺痛,当暗火将肌肤烤焦,每落下一鞭都会再次使皮肉开裂,然后重复焦裂。
她早已疼到麻木,甚至不敢相信,赤宇真的会杀了她。
她拖着鞭子,走到赤宇面前,双眸被血浸染得通红,她问赤宇:“为什么,在您心里我总是比不过他们,甚至只是您用捡来的神元做成傀儡的赤骇冲。”
赤岚媗眼中溢满疑问,“他们,就那么好吗?既然这样,我让你们一起下地狱,就算我最后一次为您尽孝了,好不好?”
万重山
闻铃月没有在神塔内停留, 只听见两个男人破碎的痛苦惨叫,最后被道道鞭声掩盖。
她心里想着刚刚赤岚媗的那句话,倘若赤骇冲是傀儡, 那一切令她感到诡异的地方就说得通了。
这赤狄倒是办事十分稳妥……连东方昭侠的神元都给保住了,就为了她重生之后继续历劫。
不过,她与他之间的恩怨, 总该要有个了结的时候。
她怀中抱着太上重明,沿着记忆中的路,朝着赤骇冲的院子而去。
落入院内时,分明是白天,却仍旧显得昏暗。
四周寂静无声,闻铃月察觉到了赤骇冲的气息来源。她掩盖了自己的脚步和气息, 悄悄潜入了他所在的屋内。
屋子里,赤骇冲正捣鼓着桌上的法器, 是一种淬毒的飞镖,扎入人体时,飞镖头部就会炸裂开来。
他小心翼翼地给飞镖淬毒,全然没有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。
当他举起飞镖,打量着飞镖铁片时,透过铁片的倒影,他才惊觉自己身后有人。
手中的飞镖飞速射出, 却被人轻易躲开, 扎进了柱子中。
赤骇冲回头看去, 才发现是已经死了的闻铃月。
“你……你没死!”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,瞳孔中震惊的神色流露。
闻铃月缓缓走近, 一双墨瞳直直盯着他,似是要看穿他的皮肉。她声音微冷道:“我该叫你赤骇冲, 还是东方昭侠呢?”
赤骇冲脸上的表情骤然分裂变得狰狞,脑子里不断涌出千年前的记忆,那些他曾刻意忽视的东西。他颤抖着陷入疯狂,“在一开始,我就应该杀了你,让你死在那个破镇子就没有那么多事发生了,是你,让我失去了所有!”
闻铃月手中出现一张银白面具,在赤骇冲痛苦的目光中,她慢悠悠地带上了面具,或许这样的她,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。
眼前是千年来的心魔,赤骇冲再也无法克制自己,毫无章法地扑上前,想死死掐住她的脖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