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6节(1 / 2)
人怎么会这么容易满足?
惊蛰:“在容九年少时,除却父母外,还是有人在关心你,这让我感到高兴。”他背着手,坦然地说道。
人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,自己的出身,若是完全不被期许而降临,的确无比痛苦。
惊蛰难免为容九难受。
……可总算让他知道,在遥远的过往里,也不是所有人都染着残酷的血色,连一点温暖都不给予容九。
这一点点的小事,就足够让他高兴。
容九:“一时哭,一时笑。你的情绪多变,倒比夏雨阴晴不定。”
惊蛰不满地说道:“我再怎么阴晴不定,都比不上容九你。”方才他将地契递过去时,容九那冷冽的寒意仿佛要杀人,这才叫翻脸不认人呢!
要不是惊蛰已经逐渐习惯容九这变化多端的脾气,怕不是得被吓得一哆嗦?
容九一手端着那匣子,慢吞吞:“真不要留在自己身边?”
惊蛰捂住自己的眼:“你莫要再诱惑我了,快些收回去。”他当然想把东西留在自己身边,这不是不安全嘛!
容九的手灵巧一翻,就把东西收起来。
惊蛰这才松了口气,就听到容九略带冰凉的话:“再提一个要求。”
惊蛰茫然地抬头。
“地契我收回去,你的请求微不足道,再提一个要求。”
惊蛰有点怀疑,容九是不是刚才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?
难道容九觉得,他把地契暂时交回去保管,就相当于礼物没送出去吗?惊蛰刚才那么多的感动都没瞅见?
而且那个要求哪里微不足道了!
这可是要冒着很大的风险,要是找到的东西真的涉及黄庆天与黄家,那就意味着要和整个黄家对上。
容九到底懂不懂这份危险的含金量啊!
惊蛰:“没有。”
他觉得那份地契就是最好的礼物。
“可以有。”容九的薄唇抿着时,透着几分难以靠近的阴冷,“你必须再想出来一个。”
惊蛰不能理解:“你方才送我的东西,我很喜欢。没必要再有多的。”
这礼物还能上赶着强买强卖?
“不够贪婪,没有野心,你该有更多的欲望。”容九循循善诱,就像是在教导一个不懂事的孩子,“你应该利用我。”
惊蛰太过温良,等他主动意识到这点,怕不是得百年后,容九没有这么多耐心。
惊蛰哽住,艰难地打量着容九。
“你让我,利用你?”
“爱慕你的人,可以成为座下的马前卒,亲近的友人,会是最坚实的盾。”容九平静的声音里,充斥着诡异、瘆人的冰凉,“抓住他们的弱点,踩着他们的隐痛,你应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。”
惊蛰有点艰难地摇头。
“做不到?”
点了点头。
容九淡定点头:“那就从我开始。”
惊蛰惊恐地摇头。
那速度飞快。
容九:“惊蛰,近在咫尺的力量却不去使用,是一种浪费。”他叹息着,“这会让你脆弱。”
惊蛰很努力想要跟上容九的想法,可是无果。可能这就是变态和正常人的差别吧?
惊蛰在心里吐槽,抓住容九最后一句话:“容九,你在担心着什么?”
“温良的人,容易夭折。”容九面无表情地说道,那语气太过平淡冷静,如同冻结的冰层,“遇到危险,你该把所有能利用的,掩护着的人都推出去。”
容九低垂着头颅,淡淡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,声音分明无比冷漠,却莫名叫人紧绷,在那底下压抑着的、却是浓烈到疯狂的感情。
所有的隐忍与克制,堪堪维持住了正常的假象。可那森然的疯狂,却是从话语里渗透出来,叫人发寒。
惊蛰:“……我不能,这么做。”
他做不到这样,甚至无法想象自己要是变成那样的人,会是什么模样。
“其他人的命,难道就不重要?”
他或许不会在乎陌生人的性命,可不代表自己会去……掠夺。
“当然不重要,”男人的声音充斥着刻薄的恶意,暴戾的杀意再无掩饰,“任何一人的性命,都比不得你重要。”
他抓住惊蛰的肩膀,黑沉的眸子里是浓郁的暴躁,带着某种压抑的残忍。
“绝不要有愚蠢为谁去死的念头,”锋利的话语宛如看穿了惊蛰的心,“任何因你活下来的人,我会亲手扭断他们的脖子。
“你救一个,我就杀一个。”
…
惊蛰到底没提出要求,但被迫答应,下一回见面的时候,要提出自己“想要”什么,这让他有些哀怨。
因为容九这话,惊蛰也反过来要求容九少杀人。
尽管那个时候容九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,但他到底是答应了的。
……有什么好奇怪的,杀人是那么随便能做的事吗?
惊蛰只要一想起这个,就有些叹气。
他不是不知道容九在担心什么,可要他做到容九的“教导”那般,惊蛰是做不到的。
成为一个冷酷无情的人……像容九那样?惊蛰想,可是容九也不是那样的人呀。
容九有情。
至少容九喜欢他。
惊蛰忽而明悟。
由爱故生怖,正是因为容九在意他,所以他,也成为了容九的弱点?
如容九所说,掌握了别人的弱点,就可以轻易地操控他。
而他在乎惊蛰的命。
为此,他希望惊蛰变得自私些,更为肆无忌惮,成为能够毫不犹豫利用其他人的……人。
别说救人了,容九更希望他学会杀人。
惊蛰瘪嘴,好吧,可就算是这样,能让他豁出性命去救的人寥寥,一旦真有这样的人,那肯定是他无比在乎的人……这怎么搞,容九想得这般遥远,这么见微知著吗?
一想到他们的话题到底是怎么八匹马都拉不回,惊蛰就有点崩溃。
他们最开始,难道不是在聊生辰礼物吗?
“快快快,把人给运进来!”
直殿司外,忽然响起喧哗声,哪怕正在屋内一边出神,一边处理事务的惊蛰都听到了。他撇下毛笔,三两步赶了出来,就看到好几个太监抬着个血肉模糊的人进来。
惊蛰闻着那血气,忍不住皱眉。
他快步走了过去,原本闹哄哄的场面一静,在看到他来后,围着的太监内侍都主动分开,让惊蛰得以看到里面的人。
“来复!”
惊蛰大为吃惊,这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小太监,居然是来复!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惊蛰蹲下身,去摸来复的脉象,已经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地步,“这是受了刑?”
他看着来复几乎被打烂的后腰臀部,脸上露出不忍。
抬着来复回来的,是平日里和他走得比较近的内侍。
其中一个带着哭腔说道:“我们,我们只是在宫道上,遇到了太后娘娘的撵车,来复只是跪下来的动作慢了些,寿康宫的嬷嬷就说,说来复不敬太后,压着他打了二十棍。”
这后宫里的刑罚,不能只看计数,得看上位者是怎么想的。
要是没打算把人给弄坏,那就算打上三十棍,躺着休息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,可要是真的想要给人打死打残,别说二十棍,就算是